【寡红】流浪者之歌(一)

*OOC预警

*大量私设预警

*寡姐的名字按俄语来拼其实应该是Natalia Romanovna,本文均使用用英语拼法Natasha Romanoff


本章跟Wanda没啥关系(

 

    随着最后一角记录有数据的纸张在壁炉里化为灰烬,Natasha Romanoff完成了这一次暗杀任务的扫尾工作。暗杀的对象是Levski博士,一名据说很有才华的但有意叛国出逃的军械专家。几天前Natasha开始跟踪他,潜入他家中观察目标生活。Levski是独居男子,生活算不上规律,喜好饮酒,偶尔出门约会和打牌。Natasha在潜入中给他饮食中下了毒——但还没来得及用上,她就轻而易举地在目标出门时从小巷中现身制服了他,问出他所联络的敌方间谍地址后扭断了他的脖子。

    那是快两天前的事了,发出信号通知后勤来收尸之后,Natasha迅速赶往Levski提供的地址,稍微花了一些时间解决了驻守的间谍,焚毁了还未来得及发出的数据文件。

    完美无缺。她匆匆离去,从一间不起眼的民宅进入内部的密道回到广场总部的路上这样想着,心里是自得,甚至有些雀跃的,但脸上完全没有表现。

 

“Romanoff同志。你完成得很好。”办公桌后的上级肯定了她,但语气颇有些怪异的沉重。“你的下一个任务暂时取消了——”

    “等一下,局长同志,为——”年轻姑娘急切地想要询问。

    “你的父亲,Petrovich同志去世了,我相信你会需要一点时间与家人们在一起。你的下一个任务我已经安排了其他人接替。”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胡乱点点头退出去。

    局长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节哀顺变,Romanoff同志。”

 

    她回到莫斯科郊外的家中时天早已黑了,月色很暗,她摸索着打开院门,穿过庭园去按响门铃。Natasha的母亲和弟弟已经换上了丧服,她弟弟Alexei比她要小八、九岁,才满15岁不久,长得很高但是眉眼稚嫩,有些生疏地望着常年不在家的姐姐。两个人看上去都已经哭了很久。Natasha刚刚进门,就被母亲紧紧抱住,再然后弟弟也犹犹豫豫地环了上来。母亲呜咽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弟弟埋在她们肩头。她忍不住也流了泪,安抚地回抱了他们。

    母亲问她是否想吃些汤和面包,其实她赶回来一路什么也没吃,但此刻气氛沉重,她并不觉得饿,便摇摇头拒绝了。她跟着母亲先一起安抚了弟弟上床睡觉,然后回到父母的卧室。

 

    Natasha和母亲一起躺在床上。熄了灯。多年的特工训练令她在与人同睡时毫无睡意——即使同睡的人是她母亲,何况她上次和母亲同床睡觉,大概是十岁之前的事情了。房间里非常暗,但她曾经受过夜视能力的训练,因此仍能看清事物的轮廓,她从天花板巴洛克风格的雕塑花纹看到枝形吊灯,又去看墙上的装饰油画和窗帘的褶皱,这种漫无目的的观察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听到母亲低低的抽泣声。

    “妈妈?”

    Natasha轻轻支起上身去安抚母亲,她能够理解母亲的悲伤和无助——他们如此相爱。父亲是性情柔软天真的母亲的支柱。而尽管Natasha和父亲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她也不得不承认父亲可以说是整个家庭的支柱。


    她记事以来跟父亲在一起的记忆并不多。

    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工作,一开始是在列宁格勒做警察。父亲对这份工作很认真,经常早出晚归,大概也做得很好,因为他好像每隔两三年就升职一次,还立了功,解决了一个什么挺重要的“历史遗留问题”。一直到她七八岁的时候,那段时间不论是学校还是家周围,气氛总是很阴郁紧张,已经升任要职的父亲忽然就不怎么去工作了,而是越来越久地留在家里, Natasha问爸爸为什么没有去上班的时候,父亲摸了摸她一头灿烂柔软的红发,说“我要保护你和妈妈呀。”

    然后他们有了Alexei,生下弟弟之后妈妈就病了一场,父亲和Natasha花了许多时间照顾婴儿,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Alexei的印象就是一个浅色头发吐着泡泡晚上经常大哭的小东西。

    Alexei两三岁时,环境已经越来越轻松了,父亲也开始回去工作。有次他出门上班结果一去就是两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容光焕发,拿着崭新的制服和委任令,说他得到了斯大林同志的接见,还升了职。

    父亲就这样成了高级军官,他们一家就此搬到了莫斯科。

 

    卫国战争开始的那一年,Natasha刚刚拿到不完全中学的毕业证。她毕业当夜,轰炸声四起,拉开了战争的序幕。父亲一早便离家去作领兵打仗的准备。偶尔匆匆回来,也很快又匆匆离去。

    几天后父亲又一次行色匆匆地回来,这次在家待得更久一些,与母亲几乎整夜地商量了什么。第二天离开时就带上了Natasha,路上他郑重地对长女说:“我们塔莉亚长大了,也能学着保护家人了。”

    父亲把她带到了安全局。

    Natasha当时十四岁,容色出众,按理说并不是间谍和特工的最佳人选。但过了一段时间这种看法就不攻自破了。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在列宁格勒时母亲教过她一点舞蹈,Natasha动作灵活,身手敏捷,训练完成得极好。更难得的是她冷静聪明,学东西总是很快。她的教官非常兴奋,直夸她是个好苗子。

    虽然训练很辛苦,但她不讨厌安全部,不单是因为她学到的东西能够保护家人和国家,更令她感到满足的是,Natasha在这里能够证明自己。她甚至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许多奔赴前线的军官儿女都在安全部一同受训,Natasha在这里结识了好几个新朋友,比如Lena——教官们都说Lena很有天赋,未来会成为厉害的狙击手。

 

    之后她有很久没有见过父亲,她想母亲和弟弟也是。父亲总是在前线,他的军衔越来越高了,与之相对地,战况也越来越凶险胶着。安全部的年轻孩子们不再仅仅是学习和训练,他们开始兼任情报人员、护士和侦察人员,偶尔出一出被大人们认为是“不太危险”的任务,在莫斯科和前线之间奔走。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是德军空袭最频繁最危险的时刻,年轻孩子们缩在安全部总部的花岗岩地下室里,听着头顶不知何方传来远远近近沉闷的爆炸声。几人一组轮班接管电报机,前线战报被嘀嘀哒哒紧张地接收,相应的命令又被第一时间嘀嘀哒哒地发出去。不轮值电报机的年轻孩子围着一台收音机,凝神从咝咝的电流杂音里辨认战地广播的内容,毫无准备地,Natasha从收音机听到父亲在战壕中嘶喊着鼓舞士气,很短,只有几句话,声音还因背景嘈杂的炮火和电流音干扰而时断时续,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声音,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重新听到家人的声音。

    坐在身边的Lena担心地问她,塔莉亚,你还好吗。

    她很快平静下来,说:“我还好,Lena,我很好,我们会赢的。”

 

    后来他们确实赢了。

    父亲的军队马不停蹄奔赴库尔斯克。然后是下一处再下一处战场,直至最终的胜利。

    死伤惨重,但毕竟是胜利了。举国欢庆,红旗飘扬。父亲战功赫赫,和其他的英雄一起受到褒奖。她也领到一枚勋章,正是父亲颁发给她的,公式化地微笑着跟她行军礼,对她说“做得不错,Romanoff同志。”

    她如今回想起这个场景甚至在悲伤里感到有一些滑稽。


    床被簌簌地响了一声,是母亲在一片黑暗中坐起。她倾身不怎么准确地抱住了Natasha——额头在女儿的肩膀上笨拙地撞了一下。

    “——妈妈?”Natasha感受到母亲微微发着抖,她担忧地低声询问:“你……你要告诉我什么吗?”

    她特工职业病不合时宜地发作,几乎就要萌生什么父母卷入权力暗流的胡思乱想。好在母亲接下来哽着声音的讲述与她任何一个离谱的猜测都不相同。

 

    Natasha小时候尚且不觉得什么,但随着年纪渐长,兼之在安全部工作,她隐约也猜出了母亲身份来历并不平凡,但真正听母亲讲出Anastasia Romanoff这个名字时她依然惊了好一会儿。听母亲讲她当年全家人被分别关押,她和Lucretia嬷嬷被关在一个阴暗的石屋,又是如何被贴身卫队长,也就是父亲,带着几名部下趁看守不备解救出来,从此隐姓埋名踏上长达数年的流亡之路。

 

    “开始的几年我们总是居无定所,稍有风吹草动就谨慎地逃去新的地方。最远的时候,我们一度到了雅库茨克,就我和你父亲。我们在那里结了婚。”母亲脸上还带着泪,但讲到这里的时候短暂地微微笑开。

    “直到我们谨慎地确定国内情况基本稳定,我们才敢慢慢地回来。我们最终回到了彼得格勒——噢,该叫列宁格勒了。大家都相信沙皇最后的后裔也早已被处决,如果还有人活着,也应该早就逃到了天涯海角,怎么会有胆量回来,住的地方还跟冬宫只隔了两条街。”

 

    二月革命后十一年,夫妻俩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彼得格勒,不久,他们将Lucretia也接到离他们不远处定居。刚刚从东躲西藏里安顿下来没多久,Anastasia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圣诞将近时,他们迎来了长女的出生。Anastasia依偎着丈夫,满脸疲惫但难掩喜悦地注视着新生儿,说“我们叫她Natasha吧,Natasha Romanoff。”

    彼时夫妻二人尚且年轻,对未来仍抱有不怎么切实际的憧憬。郑重赋予长女皇族姓氏,是希望她长大后能够重振往日荣光。几日后,又依照皇族传统,请来Lucretia嬷嬷为新生儿占卜命运。

    Lucretia嬷嬷姓氏已不可考,当年沙皇宫中都称她为Lucretia the Prorok,意为先知。隐约听说她确有预言家血统,能够解读神谕揭示一角命运,但因曾经做出的预言触怒过尼古拉二世,沙皇不想看到她,便叫她去宫邸教养Anastasia。

    Lucretia点燃一把香气特殊的药草,然后喃喃祈祷。夫妻二人看到她在袅袅的白烟中轻轻抬了抬手,知道这就是已经可以询问的讯号。他们首先发问:Natasha以后是否会作出一番事业?Lucretia神情恍惚低声祈祷,过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解读预言说:这个孩子以后会杀掉自己的父亲,覆灭他的统治。

    夫妻二人吃了一惊,半信半疑,继续询问了女儿的终身大事,Lucretia继续低声祈祷,过了一会儿仿佛解出了虚空中的信息,艰涩地回答:这个孩子的配偶会是来自未来敌国的后裔,是未来另一个敌国的战士。

    Lucretia没有久留,做出一场预言仿佛极耗费体力。夫妻二人心事重重地送走年迈的预言家,相对无言。药草尚未完全燃尽,一缕缕烟气若有若无地升腾着,红发的小婴儿对一切毫无所觉,恬静地睡在炉边摇篮里。


    “我们当然觉得这个预言内容很荒谬,但这么多年,我们甚至都不再做什么复国大梦,偶尔还会想起它……”

    “后来开始跟德国人打仗。我总是担心……你爸爸说,也许让你去安全局学些东西会很好。我也同意了。那么久……你爸爸和你都在前线,你也只是个年轻姑娘……我带着Alexei躲避轰炸,我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我过分地爱你弟弟却忽略了你……”

    母亲不住哭诉,她情绪濒临失控,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

    “好在……终于苦尽甘来。战后他得到嘉奖,转职升入主席团……前天他高高兴兴地下班回来,大衣内袋里揣回一瓶酒。他虽然从军中回来后便偶尔喝喝酒,但也只有特别高兴时才会贪杯,他兴致很高,一边喝了几杯一边说自己又升迁有望,夸你这么些年一直做得很好。我知道他心脏有问题,他太拼命了……却没拦住他……”

 

     “妈妈。会好的,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和Alexei呢。”Natasha感受母亲的眼泪不断落在她肩头,她抚着母亲的背安慰道:“Lucretia嬷嬷那个可笑的所谓预言——她大概是喝了太多酒了。忘了它吧。”

    Natasha花了好些时间才让母亲稍微平静下来。母亲经历了数年奔波流亡的日子,就越发不希望女儿吃苦,觉得自己对女儿进入安全部这件事负有责任,因此对她有所亏欠。但Natasha并不向往母亲所理解的“女孩儿应有的生活”,相反,安全部的生活给了她充分的成就感。她将母亲揽在臂弯中,絮絮讲了一些安全部的趣事(当然,省去了危险任务和暗杀的那部分),讲她在安全部认识的朋友,同事们都很好。母亲仍模糊地啜泣,断断续续,但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凌晨时分她们终于相继陷入浅眠。

 

    第二天就是葬礼,一家人都起的很早。吃过简单早饭后Natasha绕到桌子另一侧去收碗碟,余光瞥过桌脚旁的地面,突然一愣。

    那正是她才见过的专家特供酒的瓶子。瓶子容量不大,贴着精致的琥珀色标签,此刻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底儿。三天前她曾撬开同样的瓶子的锡封,向里面注了一种新近研发的生物碱毒素,足以让任何人在服用后的两三个小时内死得像心脏病突发。

    Natasha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血液都轰鸣着冲击着耳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强撑着把碗碟放到洗碗池里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在门厅等她,她几乎是机械地穿过客厅,目光不由自主盯着墙上巨幅的全家福油画,那是战后授勋的时候画的,父亲穿着前襟挂满勋章的军装,母亲偎依着他,手揽着年幼的Alexei,穿着她最好的绸缎裙子,面容幸福又柔软,Natasha骄傲地站在父亲身侧,蓝色布拉吉胸口别着她自己的第一枚勋章。他们一家人都笑着。没有人预料到命运的残酷捉弄。

 

    葬礼就在莫斯科西南郊外的墓园,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算多。一位父亲昔日的战友简短致辞,Natasha一概没听,木然地行礼、填土、默哀,捱过了葬礼,葬礼之后便以“还有任务”的借口逃回了安全部。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回想这一切,但现实是,时代的无情巨轮滚滚碾过,根本没有给她慢慢消化掉伤痛与命运和解的机会。

    她父亲过世前已经升入主席团,总领安全部,他一去世,内部便因权力更替明争暗斗。次年,安全部先是发生内乱,被镇压,紧接着就被内务部接手改组,从上到下的大换血持续了一年。

    等到Natasha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安全部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可怕的,安全委员会。她接到一份没有拒绝选项的遴选令,被选入“红房子计划”。

    训练过程残酷得几乎可以说是泯灭人性,红房子教导她们冷漠、麻木、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她跟旧友Lena于这种境况下再次相见,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身体改造,绝育手术,再一次身体改造……最终,Natasha成了红房子王牌,代号“黑寡妇”。


    有段时间红房子的研究方向是冬日战士。冷冻舱被推进隔间,解冻,教官对着他念出一串词语,然后他便好像被接通电源一样苏醒,语气毫无起伏地汇报任务,做一切被要求做的事情,像是一架运转良好的大型机器。红房子研究人员简直是狂热地研究他,他们也曾试着制造属于红房子自己的“冬日战士”,但用了几个人去做实验,都失败了——据说不是直接将人洗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就是灌输记忆与原主冲突造成精神错乱,研究人员推测制作过程可能需要生理和心理上都遭遇巨大的创伤……但总之,研究放缓,最后让冬日战士担任训练官,教导目前的王牌Natasha近身格斗。

    老实说这个训练过程糟透了。非常挫败,简直是挫败的几次方。

    他们都受过血清强化——因此存在于普通人身上的男女力量差异也同样存在于他们之间,但冬日战士还有一条沉重冷硬的金属胳膊,因此脊柱和双腿也做了相应的改造。这就导致力量差距被拉得更大。

    开始时他十分没轻没重,铁臂出手一拳直接打断了唯一的学生的锁骨。训练被迫暂停。后来他(在他的教官的命令下,感谢上帝)终于知道收敛了,但Natasha还是几乎无法对他做出有效的攻击,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挡住她的攻势,再后来冬日战士好像多了点儿人气儿,偶尔会对她的攻击动作做出评价——只有她自创的从对手身后起跳用大腿绞上对手脖子的动作得到过一句肯定。

    冬日战士的存在本身无时无刻不提醒她,红房子是想让她成为跟冬日战士一样的机器,对她的每一次改造都让她越来越走向非人的方向,“非人的怪物”是她往后永无止尽的噩梦。


    1985年,Anastasia过世。连年经历国丧,平民的葬礼都极其简单。Natasha赶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下葬,她只能辗转联系几十年来鲜少往来的Alexei,开门的是他妻子,畏畏缩缩,尽力把两个孩子挡在身后,显然非常害怕她这个“克格勃工作人员”。

    Alexei带她去了墓园,在母亲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花。她跟Alexei沉默地隔着几步的距离,全程没说上几句话。从墓园出来后,她便上了克格勃派来接她的车子,Alexei生硬而简短地在暮色里向她挥一挥手。

    Natasha知道,这就是告别了。

    她和自己的家人总是这样仓促地告别。


-----tbc-----


*我给寡姐的私设单独写了个千字小传,评论里放个链接,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移步。毕竟全是我胡编乱造,我就不占CP或者人物tag单发了。

*复联4后开的脑洞,前些日子从硬盘角落里把大纲翻出来了,随缘填一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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